钓鱼是一种谋生手段,也是一种饶有乐趣的活动。老幼皆宜,投资不多,而往往收获甚大。几把钓竿一只船,任意漂流,也是一种自在。
在封建社会里,一些看破功名宝贵的人,往往都愿意寄身江湖烟波之中。“不愧人间万户侯,子孙相继老扁舟……羡君独得逃名趣,身外无机任白头”(胡曾《赠渔者》)。他们的生活,虽不能说每一个节拍都诗情洋溢,但似乎比陆地上行车走马的人为好。钓得鱼时,尝鲜吃肥,谁也比不了他们。“白头波上白头翁,家逐船移浦浦风。一尺鲈鱼新钓得,儿孙吹火荻花中”(郑谷《淮上渔者》)。舟靠岸边,舀一勺清水下锅,裹一把芦花点火,趁鲜趁活煮出来的鲈鱼,你说味道美不美?当然,只有驾舟到烟波之上,掌握高超的钓技,才能获得这等口福,否则就只能站在岸边羡叹了。“自戴圆荷发不梳,叶舟为宅水为居,沙头聚看人如市,钓得澄江一丈鱼”(张乔《渔者》)。
每一位执竿垂钓者,都希望有满意的收获,但目的不尽相同。黄损喜欢钓鱼,但他不到江河湖溪去,而是在家中的庭院里建一个钓阁,挖一个鱼池,四周栽满青竹,仿佛就置身五湖之中。他的钓具钓法,跟别人有不同:“钩直鱼应笑,身闲乐自深。晓来春醉熟,香饵任浮沉”(《钓图》)。他的投入比谁都大,但只求形式,不论实效,其乐趣在鱼之外,他人未必得知。
韩愈对于鱼虾海味是不大感兴趣的,可他钓鱼的积极性却很高。曾说:“巨缗东钓倘可期,与子共饱鲸鱼脍”(《赠刘师服》)。当然,钓鲸鱼的夸张,不过表示他与友人的一种亲热罢了。他曾与他的高足侯喜等人清早出都门钓鱼,地点选择得不好,坐了两个时辰,竿也不动,好不容易才钓到一条寸把长的小鱼,他为此引出一番感慨。当然,乐趣也在其中。他有时觉得公务厌倦,便匹马单骑,带个鱼竿去垂钓。他的目光往往不在鱼,而在池塘边野花野草、蒲芽柳耳上。偶或钓得几条小鱼,用榆条穿好,挂在鞍后,蹄声轻快,心生欢喜,归去向妻女夸耀自己的战绩。韩愈反佛,但和许多和尚交了朋友,寺院清静,多近溪湖,是垂钓的好去处。“桥夹水松行百步,竹床莞席到僧家。暂拳一手支头卧,还把鱼竿下钓沙”(《题秀禅师房》)。你看他这个钓姿,多么悠闲潇洒。可谓是钓鱼之意不在鱼,图的是开心舒服。
当然,世上也有另外一类的钓徒,专打养鱼池的主意,不管用什么办法,目的只有一个“鱼”字,如果兀坐片时,手气欠佳,或虽有收获,但欲壑未足,是绝对不肯轻易收竿的。非得让鱼池主人给他的篓里桶里捞满了,才肯开动小车风驰电掣般地离去。他们与古之钓翁真是大异其趣。
(肖文苑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