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未来失望诗词名句“ 海外徒闻更九州，他生未卜此生休”（《马嵬二首》其二）赏析

【释义·赏析·引用】
    李商隐的《马嵬》是咏史诗，作有两首，这是其中的第二首。马嵬即马嵬坡，是唐朝杨贵妃缢死之地。
    唐天宝十四年（755年），安禄山从范阳起兵叛乱。唐玄宗被迫出逃，逃到马嵬坡，随从六军哗变，威迫唐玄宗下令缢死了贵妃杨玉环。《马嵬》就是以此事为本事，生发的感慨。
    “海外徒闻更九州，他生未卜此生休”，诗以夹叙夹议开篇，引出下文。“海外徒闻更九州”用的是白居易《长恨歌》中“忽闻海上有仙山”句意。战国时齐人邹衍创“九大州” 之说，并有九州之外还有九州的提法。传说杨贵妇死后成仙，居住在海外的仙山上，也就是九州之外。“徒闻”即空闻。“更”是“再”、“还有”的意思。“他生未卜此生休”，可以看作是唐玄宗的心理反映，也可以看作是诗人自己的议论。白居易《长恨歌》中有“七月七日长生殿，夜半无人私语时；在天愿作比翼鸟，在地愿为连理枝”之句。“在天愿作比翼鸟，在地愿为连理枝”是李、杨爱情的海誓山盟，即“他生”还要为夫妻。所以“海外徒闻更九州，他生未卜此生休”的意思就是：白白听说大海之外还有九洲（杨贵妃现居住在那里），下辈子怎样无法预测，但这辈子和杨贵妃的爱情算是结束了。
    接下来诗人仍站在唐玄宗的角度，回想马嵬事变。“空闻虎旅传宵柝，无复鸡人报晓筹”，那时候情绪是何等的凄凉啊——夜里只听到随从禁军报更的刁斗声，不再听到宫中卫士拂晓报时的声音了。“虎旅”，是对随玄宗入蜀禁军的尊称。“宵柝（tuò）”，又名金柝，夜间报更的刁斗。“鸡人”，皇宫中报时的卫士。“晓筹”，拂晓的更筹。指拂晓时刻。
    “此日六军同驻马，当时七夕笑牵牛”，仍用对比的手法，描写唐玄宗虚伪的窘境，并暗指其中的因果关系。“此日六军同驻马”是指“六军不发”加以威逼的尴尬，“当时七夕笑牵牛”是指当初七夕    “夜半无人私语”的亲昵。“笑牵牛”即笑话牛郎织女一年一次才能相会一次，而自己和杨玉环可以长相厮守。如果不是当初“七夕笑牵牛”的荒唐，又何来今日“六军同驻马”的处境？如何当初“七夕笑牵牛”的盟誓，一遇“六军同驻马”便土崩瓦解？
    “如何四纪为天子，不及卢家有莫愁”，尾句还是用对比，对唐明皇自私的爱作了进一步揭露。岁星十二年一周天为一纪，玄宗在位四十五年，约为四纪。莫愁为萧衍《莫愁歌》中描写的古洛阳女子，嫁为卢家妇，婚后生活幸福。“河中之水向东流，洛阳女儿名莫愁。……十五嫁为卢家妇，十六生儿字阿侯。……人生富贵何所望，恨不嫁与东家王。”杨贵妃嫁给了“四纪”做皇帝的唐明皇，最终连命都没保住，而莫愁嫁到平民之家却生活幸福美满。“如何四纪为天子，不及卢家有莫愁”这一嘲讽反问，发人深思，锋芒所指使唐玄宗无所遁身。
    这首诗中的起句“海外徒闻更九州，他生未卜此生休”是颇堪留意的。
    胡仔《苕溪渔隐丛话》转引《诗眼》评价：
    义山云：“海外徒闻更九州，他生未卜此生休。”语既亲切高雅；故不用愁怨、堕泪等字，而闻者为之深悲。
    吴乔《围炉诗话》：
    至于义山之“海外徒闻更九州，他生未卜此生休”，则势如危峰矗天，当面崛起，唐诗中所少者。
“他生未卜此生休”还可灵活运用于“将来怎么样不好说，但现在结果很失望”的情况。例如——
    张旭东《中国大学的精神使命——在美国看北大改革》：
    这样的“一流”心态若在国内演成风气，势必在中国高等教育领域引发一轮俄国式的“休克疗法”。如此脱离中国大学的精神使命的“转轨”给迫于流弊、急于通过改革走出困境的中国大学造成的结果，恐怕只能用“他生未卜此生休”来形容。

（杨新华 释评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