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分类·归类·类别】
忧国忧民类，与爱国、就义、气节、节操、亡国之痛、民族英雄有关。
【诗词名句·出处】
国亡家破欲何之，西子湖头有我师。
——出自《甲辰八月辞故里》其二
【年代·作者】
明代·张煌言
【全文·原文·全诗】
甲辰八月辞故里（张煌言·明）
其二
国亡家破欲何之，西子湖头有我师。
日月双悬于氏墓，乾坤半壁岳家祠。
惭将赤手分三席，敢为丹心借一枝。
他日素车东浙路，怒涛岂必属鸱夷。
【释义·赏析·引用】
张煌言，字玄著，号苍水，浙江鄞县（今宁波）人，南明将领、民族英雄。
1663年（康熙二年），南明鲁王朱以海在金门岛病逝。张煌言得知鲁王病故后，悲痛欲绝，眼见抗清斗争大势已去，于是将义军人马全部解散。随后携随从罗纶及部属数人，驾一小舟，登上南田岛（今浙江象山南）附近一个名为悬山花岙的荒僻小岛上，“结茅而处”，暂时得以栖身。清廷浙江总督赵廷臣，提督张杰从南明降将口中得知了张煌言藏身附近海岛的消息，七月十七日，天色未明，清兵出其不意闯入张煌言居室，将张煌言、罗纶以及部属等人擒获。张煌言被俘后，断然拒绝了清政府的招降，《甲辰八月辞故里》就是在押解杭州途中，八月离开故乡鄞县与亲友诀别时写下的。诗共二首，这是第二首，又题《入武林》。武林，旧时为杭州的别称。诗中表现了诗人大义凛然、视死如归，矢志不移的豪壮情怀。下面逐句解释一下诗的意思。
国亡家破欲何之，西子湖头有我师。——国家亡败家庭散破，我能到哪里去呢？西子湖畔那里有我学习的榜样。何之：到何处去。西子湖：杭州西湖。苏轼有“欲把西湖比西子，淡妆浓抹总相宜”之句，所以西子湖成了西湖的别称。有我师：有我的榜样，指岳飞和于谦。
日月双悬于氏墓，乾坤半壁岳家祠。——那里有功绩可与日月同辉的本朝于谦的墓葬，那里有力保宋朝半壁江山的岳飞的祠庙岳家祠。
惭将赤手分三席，敢为丹心借一枝。——惭愧的是我未完成复明大业，两手空空却要和他们同葬西湖平分三席之地；可我的赤胆忠心和他们一样，因此斗胆向他们借一小块地方栖身吧。借一枝：借一枝栖身。语出《庄子·逍遥游》：“鹪鹩巢于深林，不过一枝。”
他日素车东浙路，怒涛岂必属鸱夷。——日后我乘素车往来东浙路上，（复仇之心不会泯灭），钱塘江卷起的怒涛难道一定属于伍子胥吗？素车：古代凶、丧事所用之车，以白土涂刷。东浙路：浙江东部地区。鸱（chī）夷：皮制的口袋，借指伍子胥。伍子胥屡谏吴王，却被赐死，用鸱夷裹其尸投于钱塘江。《战国策·燕策二》：“昔者五子胥说听乎阖闾，故吴王远迹至于郢。夫差弗是也，赐之鸱夷而浮之江。”《史记·伍子胥列传》：“吴王闻之大怒，乃取子胥尸盛以鸱夷革，浮之江中。”怒涛：《灵异记》言，子胥临终戒其子：“吾当朝暮乘潮以观吴之败。”“时有见子胥乘素车白马，在潮头之中，因立庙以祠焉。”又王充《论衡》：“子胥恚恨，驱水为涛，以溺杀人。”这里诗人是借伍子胥的相关典故，表示自己心中的仇恨难消，死后作厉鬼也当杀贼。
“国亡家破欲何之，西子湖头有我师”，首联开宗明义，表明自己在国破家亡之际，只有以死明志。读来苍凉而不悲戚，为全诗奠定了慷慨悲壮的感情基调。所谓民族英雄，就是内心有坚守的人。忠君爱国、民族大义，是他们修身的根本，早已熔铸于他们的灵魂之中。于谦是这样的人，岳飞是这样的人，张煌言以他们二人为楷模，也是这样的人。所以面对死神，诗人才会吟出“国亡家破欲何之，西子湖头有我师”这样的诗句——从容淡定，英勇不屈，蹈死不顾。现在人们提到张苍水，会提到他这首诗；提到杭州、西湖，也会想到张苍水的“国亡家破欲何之，西子湖头有我师”。而他的“西子湖头有我师”，应该成为我们每个人培养爱国精神和民族节操的座右铭。这首诗和相关诗句在文章中的引用实例——
李国文《至今犹忆张苍水》：
因为他的作品中，洋溢着慷慨豪迈的民族大义，充满了悲愤壮烈的家国情怀。如他在杭州狱壁上所题《放歌》：“予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明，寸丹为重兮七尺为轻。予之浩气兮化为雷霆，予之精魂兮变为日星。尚足留纲常于万祀兮，垂节义于千龄。”如他被捕之后的《甲辰七月被执进定海关》：“何事孤臣竟息机？鲁戈不复挽斜晖。到来晚节同松柏，此去清风笑翠微。双鬓难容五岳住，一帆仍向十州归。叠山返死文山早，青史他年任是非。”如他拘至杭州的《入武林》：“国破家亡欲何之？西子湖头有我师，日月又悬于氏墓，乾坤半壁岳家祠。惭将赤手分三席，拟为丹心借一枝。他日素车东浙路，怒涛岂必属鸱夷。”在这些诗篇中，所透露出来他意志之不屈，勇气之无畏，斗志之坚定，信念之忠贞，总结起来，就是气节这两个大字。
景玥《循诗悟杭州》：
“国破家亡欲何之？西子湖头有我师”，“西湖拜别从军去，征讨将军逐犬戎”……张苍水、续范亭等志士仁人都在杭州留下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,这些英雄代表着杭州的气节与风骨,历史和烈士们留给杭州的刚烈血性，正是其山重水复中不为人知的另一面。
张科《平和·清雅·闲适——杭州人素描》：
杭城除了阴柔之美外，还是有阳刚之气的，比如西湖畔有“丹心一片栖霞月”的岳飞、“要留清白在人间”的于谦，以及高吟“西子湖头有我师”的爱国英雄张苍水。
袁鹰《西湖畔遭逢“八·一三”》：
西湖边上，岳王庙，于谦墓、张苍水祠、秋瑾墓都是最能激发爱国情怀的好去处，湖滨公园边还有陈英士铜像和1932年淞沪抗战的八十八师阵亡将士纪念碑。国文老师杨一清先生教过我们读张苍水遗诗，那句“西子湖头有我师”，恰是当年许多杭州人尤其是青少年一代的共同心情。
（杨新华 释评）
附：甲辰八月辞故里
其一
义帜纵横二十年，岂知闰位在于阗。
桐江空系严光钓，震泽难回范蠡船。
生比鸿毛犹负国，死留碧血欲支天。
忠贞自是孤臣事，敢望千秋春史传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