照说，象我这气死画匠的模样儿，就该讳言“容貌”二字才是。写下这题目，心里就老是犯嘀咕：会不会笑掉那些俊男靓女的大牙？
习惯上，人们常把“郎才女貌”作为美满婚姻的标准，所以女子对容貌更看重些。可也没办法，“哀哀父母，生我劬劳”，儿女们对父母的养育之恩，尚且无以还报，哪里还能计较自己的俊丑？即便对自个儿的头脸不满意，也只好靠一些小手段修修补补了。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，如今的大姑娘小媳妇淡妆清秀、浓抹艳丽，好多都是不化妆不出门。美容整容行业的生意也日渐红火：脸上有颗痣的要挖去，单眼皮的要整成双眼皮儿，鼻梁低的要垫起来。真象莎士比亚说的：“上帝给她一张脸，她自己能另造出一张来。”
说起女子长得好看，自然是“云想衣裳花想容”。旧评书艺人常把美女说成这样：“柳叶儿眉，杏核儿眼，樱桃小口一点点，杨柳细腰赛笔管。”让人觉得肉麻。旧小说里的描写则不乏套话：“面若满月，肤如凝脂，明眸皓齿”；或是“有闭月羞花之貌，落雁沉鱼之容”等等。事实上，对人相貌的评价，往往与一个时代的审美意向和个人的审美情趣有关。就男子而言，一般推崇的是阳刚之美：“浓眉大眼，口方鼻阔，须髯飘洒”。可魏晋时的贵族，就很崇尚“奶油小生”。当时的潘安是有名的美男子，他乘车外出，女子们看见他，跟现在的明星崇拜似的，把他围起来，争着向车上扔果子。王羲之赞叹杜弘治：“面如凝脂，眼如点漆，此神仙中人！”当代在寻找男子汉形象时，不也一会儿喜欢“唐国强”，一会儿又崇拜“高仓健”么？
常言说：“爱美之心人皆有之。”人长得美，就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。汉乐府《陌上桑》就描写了不同人都对美女罗敷行“注目礼”，以至于“耕者忘其犁，锄者忘其锄”的情况。这是对美的一种陶醉和神往。如今那些面向大众的特殊行业，如电视节目主持人、时装模特儿、礼仪小姐等，在选人时把容貌作为重要条件，就是基于这种原因。假如普通企业招工也这样，可就惨了。孔子曾有个弟子叫子羽，因“状貌甚恶”，孔子以为“才薄”，让他退学了。后来事实证明，子羽是个品学兼优的人。孔子听后叹道：“吾以言取人，失之宰予；以貌取人，失之子羽。”可见，仅仅靠相貌来判断人的优劣，属“看人下菜碟”的一种，未免失之偏颇。自知长得不咋样，所以挺喜欢“人不可貌相，海水不可斗量”那句话。
容貌美，固然令人赏心悦目；相貌差一点，也不算什么罪过，不应受到歧视。关系不错，善意地开开玩笑是可以的。苏东坡有个小妹，敏慧善辩，但额头凸出。苏东坡说她：“莲步未离香阁下，梅妆先露画屏前。”苏小妹也不示弱，挖苦东坡的脸长：“去年一点相思泪，至今流不到腮边。”但是，自作聪明，拿别人相貌上的缺陷进行羞辱或哗众取宠，就是非常鄙陋的恶行了。三国时的诸葛谨，字子瑜，面长似驴。孙权在大会宾客时，竟让人牵了一条驴来，当众向驴脸上题了五个字：“此诸葛子瑜。”当时诸葛谨的儿子诸葛恪在场，用笔在这五字之下续了二字：“之驴。”引起了满堂哄笑。虽然后来孙权把这条驴赐给了诸葛恪，但这能补偿他以及他父亲人格尊严所受的伤害么？
人的美包括多方面，容貌美只是其一。“秀外慧中”而又不“行步顾影”的人儿，当然讨人喜欢；没那自然条件，也不必有“珠玉在侧，觉我形秽”之感，“我很丑，可是我很温柔”，也能聊以自慰。
（杨新华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