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是一种社会动物，除了自己的名字，还有其他可以作为自己符号的东西。我们把相互交往时，用以招呼对方并表示彼此关系的名称，叫作称呼。
我国解放前后的一个较长时期，习惯用“同志”来彼此称呼对方。同志，就是志同道合的意思。《国语》中说：“同德则同心，同心则同志。”所以同志起初用于党内，表示大家都是为了共同的理想走到一起的，后来才逐渐扩大到党外，但也仅限于“人民内部”。反右派和文革时期，便把是否还称其为“同志”，作为看待其问题性质的一个标志，称“同志”就仍是“人民内部矛盾”，否则就是“敌我矛盾”了。当年王震将军率军开进北大荒时，队伍中还有六千名被错打成的“右派”，其中包括诗人艾青、作家丁玲等。一天，王震来到“右派” 居住的地方，一见面一声“同志们”的招呼，让不少“老右”激动得流下了热泪。文革中，“四类分子”、“五类人”不能随便称别人为“同志”，不然，就会受到喝斥：“谁跟你是同志？老实点！”
后来，彼此称“同志”的人越来越少，也许是“工人阶级”是领导阶级的缘故吧，彼此开始称“师傅”了，不论男女，一声“师傅”，就表示尊重了，如果你是个作家或是个电影导演，说不定就会遇着个问路的，向你叫“师傅”，甭管你心里怎么别扭，你也不能有脾气，人家那是高看你呀。再后来教师的地位提高了，又开始“全民皆老师”了。在菜市场买菜，你要问“老师，这菜多少钱一斤”，卖菜的也一准儿高兴，还起价来或许就会好商量些。又后来，也许是要和国际接轨吧，“先生”、“小姐”流行了一阵子。但目前“小姐”又不吃香了，你要在大街上随便称人“小姐”，说不定就会招骂，因为这称呼容易让人联想到“扫黄打非”。
以上这些称呼，大多是用在和不太熟悉的人打招呼的时候，如果招呼熟悉的人，情况可就要复杂一些。比如有按辈份叫的，有按职称叫的，有按职业叫的，也有叫外号的，最常见的还是叫职务。尽管中央曾发过文件，党内一律称“同志”，可有的同志就是觉得叫“同志”拗口，不如叫个什么“长”、什么“书记”的顺当。更有甚者有人把一些江湖习气带进了党内，竟然称自己的领导为“大哥”或“老板”，这就很容易滋生一些不良观念和作风。
俗话说“求人矮三辈”，主要说的是一种人情世故，在称呼上让对方沾点“便宜”，事情或许会好办些。所以辈份方面的称呼，除了本家本族，有时并不反映它实际的意义，而反映的是其社会意义，辈份跟地位常常如影随形，水涨船高。其他称呼也是这样，基本上具有两个特点。一是就高不就低，时常会出现乱戴“高帽”的情况：明明是副主任，可常常被称为主任；明明是科员，可当外人称自己科长时，也默不作声，竟也以科长的语气说话。再就是称呼并不会一成不变，流动不居反倒是其主要特点。比如我就知道这么一个人，姑称其为小王吧，他原来的科长姓胡，姑名之为胡宗福吧。刚参加工作时，小王称胡为“胡科长”，而胡则称其为“小王”；后来小王进步很快，调到别的科当科长了，不知什么时候他开始称胡科长为“老胡”了；不久小王又提成了副局长，开会的时候，小王常会这样称呼胡：宗福啊，说说你们科的情况吧。而胡也早就改口称小王为“王局长”了。
人和人之间相互称呼时，保持尊重是必要的，例如对长辈或初次见面和相交未深的人，用“您”；对上年纪的人用“您老”、“老人家”；与人交往不用“嘿”“喂”招呼等。这些都是人与人交往时称呼的常识。但最好不要太世故：求人办事“装孙子”，被人求时又当“大爷”；再就是不管你的职位如何变化，对你周围人的称呼，最好还是恭敬如旧，这样一点也不会伤到你的尊严，反倒让人更加敬重你。
（杨新华）
2002年6月16日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