农村下棋以象棋为多，至于围棋，我在老家时连见都没见过。接触围棋是到大学以后，我们宿舍的曹大哥深受无人手谈之苦，在他诲人不倦地培养下，我喜欢上了这东西。毕业以后，单位里会下围棋的也不多，好容易从社会上找到个棋友，但他老婆看得紧，出来一次不易，但只要逢机会就会好好下几盘解解馋。为了增长棋艺，也买过几本围棋的书，有时还看看中央电视台的《纹枰论道》，总算够上初级水平了。后来家里买了电脑，发现可以在网上下棋，于是再不为找不到棋友发愁了。起初使用的是一个教授开发的网上对弈软件，但服务器常常拥堵，后来便转到了联众。
围棋是一种战术斗智，也是一种心理交锋，彼此揣摩对方的意图，就像二人在用手谈话，所以又称手谈。古人称“琴、棋、书、画”的棋，就是指围棋，是旧时读书人的雅好之一，藉以修身养性。同时，“弈虽小术，亦可以观人”，通过行棋的过程，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行和涵养。围棋到了网上，由于看不到对手，且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，所以修身养性的功能大大弱化；由于有计分，输赢的结果倒被强化了。君子无所争，下棋却是要争的。既争便有失君子之风者，甚至为“耍赖”机关算尽。之所以把耍赖用引号括上，是因为我觉得毕竟是下棋，且是在网上，非要与人品挂钩，未免言重。大多不过是以恶作剧捉弄人，让对手着急生气而后快而已。几年下来，发现这些“耍赖”手段一直在不断翻新。起初为之气愤、窝火，找网管十有九回没人理；后来也就见怪不怪，有时倔脾气上来，也会较较劲。
最常见的“耍赖”方式是死不认输。明明输了，可就是不承认。面对胜负结果，有的点“否”，继续下棋；有的却点“取消”，“继续手工点目”。任你怎么着，他都是“继续手工点目”，煎熬你的耐心；要不就是把你的活子全“点”死，然后问你是否承认你输的结果。如果你这时候请“和”，对方通常会答应，双方都不扣分。可是也有更“狠”的，死不认输还不 “封棋”。由于软件是谁先退出判谁负，所以遇到这样的主，就看最后谁有耐性了。遇到我童心大发的时候，也会跟他“摽一摽”。多数情况是作贼者心虚，最后逃之夭夭。不过他的逃，却不是利利索索地逃（那样就让你顺利得分了），而是采用断线的方式，再耗你几分钟。有一次，又遇着个“赖皮”，我一看“摽”上了，老婆紧着喊吃饭，便吃饭去了，心里还暗暗得意呢——“小子，你等着吧”。可吃完饭回到电脑前，却发现判我输了——时间用完。经分析，他是在“摽”的过程中，突然问过你是否承认胜负结果，由于自己没在电脑前，几秒钟后电脑会以“否”自动回复，这样就会继续下棋；而该你落子的时候你却在吃饭，所以时间耗完便判负了。
还有一种情况是“耍赖”者利用软件的缺陷，让你有苦说不出。我就遇到过这样的情况，明明胜利在手了，于是便想把成果弄得更牢靠些，开始吃对方已经死掉的子，对方则一直点“放弃一手”，结果显示时，发现自己反倒输了。手工点目看看，倒还是自己赢。这是怎么回事呢？原来他这是利用了软件数子规则存在的问题搞的鬼。当双方胜负几目的情况下，你多下一子等于多下一着废棋，你下得越多他放弃的手数越多，最后软件会判你负得越多。
后来，联众的软件做了改进，当一方放弃一定的手数后，就不能再放弃了，必须落子；而且在一定的放弃手数内，不影响胜负结果。可是耍赖手段也跟着“升级”了。一次遇到这么个主，在尾盘你吃他死子的时候，他一直点“放弃一手”，在惯性的思维下，我放松了警惕，可是冷不防他却不“放弃”了，而是在我的要害部位落了一子；我这里下顺手了，以为他还在“放弃”呢，等我下了下一手，紧接着便发现自己的一大片子被剔，心里只叫得苦，想想胜利果实顷刻化为乌有，要是气性大的能活活被气个半死。还有一个小子更邪性，棋下得倍儿臭，基本没占什么地盘，可是却不认输，便“摽”上了。当我“放弃一手”的时候，他却在自己的地盘上用子做起“花”来，起初只知道是在“耍赖”，但不明白他还另有目的呢。在我“放弃”权使用完毕，非落子不可了才明白：这时他的地盘你无法落子，只好在自己的地盘上往空里下，而他也紧跟着在我的地盘里搅和，棋盘上是密密麻麻，最后只能往“眼”里塞了。于是，他往他自己的“眼”里填，我往我自己的“眼”里填。他的“眼”是提前做好的，显然多过我的“眼”。最后我无地再落子，只能等着时间耗尽判负。
当然，网上下棋遇到的多数棋友还是有君子风度的，“耍赖”的毕竟是少数。凡“耍赖”者多数是“臭棋篓子”，积分本就不多，就把分看得比命都金贵。其实，下棋水平并不是靠“耍赖”提高的，一时保住的分数，棋下得臭还会在下一次棋局中丢掉。况且下棋本身就是娱乐，胜负结果并不重要，关键在于享受手谈的过程。输了也就输了，当分数降到一定程度时，就会有棋艺差的来和你交手，自然你的胜率又会提高，分数又会上升。这颇有点像股票行情的起落。所以，下棋，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虚拟空间，都应该保持一颗平常心。看看王安石是怎么说的：
莫将戏事扰真情，且可随缘道我赢。
战罢两奁分白黑，一枰何处有亏成。
（杨新华）
2006年9月3日
